在人類發展的進程中,在地球的不同區域,產生了各種各樣豐富多彩的文明。但無論是哪一種文明,最初人們都選擇了聚居的生活方式,而且絕大多數都選擇了棲水而居。隨著人類文明逐漸走向成熟,城市也慢慢出現了,而最初選擇的這“一條條水”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每一座城市的母親河。
在很多老人或者他們祖輩的記憶中,這一條條母親河,往往都是一幅幅美麗的生活畫卷:清澈的河水,成群的魚蝦,兩岸風光旖旎,孩童們在水澗嬉鬧,婦女們在河邊浣衣談笑。詩人們也紛紛留下了:“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這樣的名句。
二、當代城市河流面臨的主要問題
隨著快速的城市化建設和經濟發展,大量人口涌入城市,城市建成區面積不斷擴大,城市區域范圍內的生態資源被頻繁過度占用。與此同時,由于基礎設施配置與建設的速度無法跟上整體發展的需求,城市生產、生活過程中所產生的各種污染排放超出環境承載容量,造成了一系列的生態環境問題。記憶中的城市河道美景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取而代之的是“垃圾”、“污水”、“黑臭”。曾經的明河清流,變成了藏污納垢的黑水河和臭水河,這些成為了當代人們心頭無法抹去之痛。城市河道所面臨的主要生態環境問題如下:
1、水位變化劇烈
河道的水位線變化大,城市河道同時面臨著洪澇災害和干旱缺水的挑戰,河道喪失水資源調蓄功能。
2、水質惡化
城市污水排放、雨水徑流污染等造成城市河道水質惡化、黑臭。
3、河道生態系統質量下降
河道、河岸及生態緩沖帶內的生物多樣性單一、生態系統質量下降,生態服務功能低下。
4、河道與城市生活的割裂
河道功能較單一。河道的親水性、與城市功能的結合較差,成為了城市的陰暗區。
5、多頭管理,單要素治理
無論是環保、水利還是住建等部門,都從各自的管理要素出發,行使河道的單要素管理權限,容易忽視河道作為完整生態系統的綜合管理訴求。
三、國外河道生態修復的經驗
在很多發達國家或地區,都經歷過這樣一個“城市河道從功能退化,到重新生態治理修復”的過程。國外優秀的河道生態治理案例,是我們城市化過程中河道生態重建、生態修復的重要學習經驗。
1、碧山公園和加冷河的生態修復
20世紀60年代初期,新加坡由于過度的城市開發和顯著的人口增長,使得城市面臨著干旱、洪澇災害和水源污染問題,因此建造了包括碧山公園附近的加冷河混凝土河道在內的很多溝渠和排水溝,以減輕洪水泛濫。但建成后園內的設施并不能滿足市民需求,隨著公園附近的住宅區人口密度持續增加,公園的生物多樣性相對單一,植被稀少,存在生態安全隱患和缺少休閑娛樂空間。
從2006年開始,新加坡推出活躍、美麗和干凈的水計劃(ABC計劃),除了改造國家的水體排放功能、為美麗和干凈的溪流、河流和湖泊提供水源之外,還為市民提供了新的休閑娛樂空間。通過將近5年時間對公園和河流的動態整合,把城市公園作為生態基礎設施,與水資源保護和利用巧妙融合在一起,提供了洪水管理、生物多樣性提升和娛樂空間等多重功用。把加冷河碧山公園打造成一個自然生態擁抱現代城市的健康樂園,讓市民能夠更加近距離接觸水體、河流,享受和保護河流。同時也提高了市民對水的責任心。
在這一系列的改造治理過程中,最為令人稱道的便是將原有的硬質河渠形式打破,塑造成為了親水怡人的自然生態緩坡。人們再也不是只能站在河堤頂端憑欄而望,而是可以隨著季節性水位的變化,在水岸的不同區域開展多元的親水活動。
改造前加冷河的混凝土河道
改造后加冷河與碧山公園(自然蜿蜒的河道)
2、鴨川河的生態修復
古老的日本京都市內有一條母親河—鴨川。在歷史上曾經歷過污染、洪水、內澇等一系列的問題,付出過許多慘重的代價。
京都市政府花大力氣開始進行整體河道綜合整治。政府充分調查確定鴨川河不同河段的水文地質特征、污染原因、防洪設施條件等一系列問題,并由此分區制定治理實施方案。在這個治理方案之中的一個亮點就是將部分河段原有數米高的防洪堤岸改造成為兩層的復式結構,增加了親水步道系統的設計。同時結合河道水位變化條件,并圍繞步道系統的功能需求打造了生態景觀體系。通過這一系列的河道生態綜合整治措施,鴨川河不但大幅度降低了區域的洪澇威脅、恢復了清澈的水流,還形成了花園式的長廊,成為全日本最著名的觀賞櫻花的勝地。并且,良好的生態效益也推動了經濟的發展。
3、清溪川的生態修復
清溪川是韓國首爾市的一條中心河道。
20世紀40年代,隨著當地城市化和經濟的快速發展,大量的生活污水和工業廢水排入河道,后來又實施河床硬化、砌石護坡、裁彎取直等工程,嚴重破壞了河流自然生態環境,導致流量變小、水質變差,生態功能基本喪失。50年代,政府用5.6公里長、16米寬的水泥板封蓋河道,使其長期處于封閉狀態,幾乎成為城市下水道。
2003年7月,韓國首爾政府啟動清溪川修復工程,對清溪川開展綜合整治和水質修復。清溪川河道生態治理項目將生態理念和經濟視野相結合,既滿足了防洪的要求,也具有旅游、娛樂、景觀、生態、改善人居環境等多方面功能,將河流環境恢復和歷史文化復原相結合,恢復了清溪川的生態和文化風貌,創造了城市文化河流復原的經典范例。在這一個經典的河道治理工程中,設計師們同樣重點考慮到了人類、濱水動植物群落與河道工程的相互關系,打破了原有的很多工程壁壘,讓人類活動重新回到水邊,讓濱水動植物群落形成了良好的自然過渡與延伸。
人文景觀
四、城市河道生態修復新策略-復式藍線管理
中國也充分重視水環境改善的問題,特別是國務院在2015年頒布實施的《水污染防治行動計劃》(“水十條”),以及2016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全面推行河長制的意見》中,明確提出了城市河道治理的責任主體,以及一系列治理目標及相關配套工作。城市河道環境治理是落實國家生態文明試驗區建設的重要舉措。
在整治過程中,我們發現河道治理依然還僅僅停留在“消除黒臭”,只要水質達標了,就一切萬事大吉。然而,隨著快速的城市化進程以及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人們對宜居環境與生活品質的追求也在與日提升。對于城市內的大小河道來說,僅僅“治理好黒臭”,然后按照傳統模式賦予它們行洪、排水等功能似乎已經遠遠不夠了,而是需要通過一系列可親水的生態河流設施設計與實施,從生態基底出發,構建活力的河流生態網絡,形成水流持續的潔凈河流。融合郊野與城市、體現自然與人文,使之成為生態潔凈、健康活力的城市河流風景線。
結合我司在生態河道治理項目中積累的經驗(包括溫榆河公園周邊區域概念性規劃、青海省西寧市南川河下游水生態環境綜合治理工程設計、陜西省西安市火車東站片區概念規劃、貴州省貴陽市南明河生態綜合治理等),提出城市河道生態治理與景觀提升的“新策略”。城市河道水系的生態修復、景觀提升,在實現截污納管的基礎上,應充分考慮河流不同水位的季節變化,整體設計應滿足安全需求、生態需求以及休閑景觀需求。
想實現這一變化,首先可以“化簡為繁”,打破原有的“單一河道藍線”的概念,而形成“復式藍線”的管理模式。基于城市河道多年水文監測基礎數據,并通過專業水力模型軟件(如HEC-RAS等),對目標河段進行水文模擬與水力計算,確定主要水位線高度。如:生態基流水位線、雨季常水位線、5年一遇水位線、100年一遇水位線、生態堤防線。(根據不同河道水文條件與防洪要求,這復式藍線可以靈活進行調整)
劃分清晰“復式藍線”后,就可以遵循不同區間斷面的生態特征規律,打破原有的“混凝土工程界面”,進行生態河床改造。利用水資源和洪水期水文條件進行設計,形成穩定基流區與緩坡灘地護岸。雨季形成豐沛水面,旱季則維持可持續的河床與基流。有利于保障可持續的濱水生態系統,同時實現場地的微氣候與環境調節。
與此同時,“復式藍線管理”的另一個關鍵點在于:將防洪堤內的水岸空間與河道生態緩沖帶視為一個整體,在兩條帶狀空間內,遵循水體-陸地間相互作用以及土壤-植被體系的發育規律,構建垂直與水平兩個層級的植被群落結構,以保障河岸生態系統與水體生態系統間形成物質能量和信息的生態連通性。
通過一系列生態工程手段,逐步修復生境的食物鏈結構,創造多樣生境類型,并且針對其演替周期與生長規律制定相應撫育策略,最終修復健康多樣的生態系統。
最后,“復式藍線管理”中還需要融入人與生態和諧交互方面的改造。城市濱水岸線區域作為城市生態系統中自然子系統和人工子系統的交錯帶,是城市中人類活動與自然過程共同作用最為強烈的地帶之一。河岸景觀營造以深入分析整合目標河段生態環境現狀為基礎,構建具有環境適應性的高景觀價值的水岸植被體系,營造親水性強的濱水景觀設施,重塑自然生動充滿野趣的岸線,為市民提供休閑游憩、運動交流的活動空間,提升城市宜居性,增加城市濱水地區的吸引力。
河道生態修復的復式藍線管理策略,視河流為完整的生態系統單元,梳理出不同水位線下的多種類型的生態系統和生態群落,定義了不同的生態服務價值和功能。該策略也體現了河道生態修復治理的完整性、綜合性和關聯性等特征,從面上把握生態關鍵問題和修復功能目標,再逐步解決不同水位線下關鍵點的問題。該策略是河道單一藍線管理策略的提升和改善,更能體現“美麗中國”美好理念。